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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焰七夕特别篇(2)——望

发布时间:2023-08-23 00:43:13 来源:哔哩哔哩

在柴薪燃尽的余烬中,我依然感到熟悉的温暖。——题记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这是处理完S45遗留的烂摊子一个月后发生的事。

诊室内,静远平躺在手术椅上,被头顶无影灯的光线照得睁不开眼。这时,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探进了他口中——是拔牙钳。

“来,指挥官,吸气。”为静远手术的HS2000轻声道。

“唔嗯。呼——”

静远一口气才刚吸一半,HS2000便动手了;“嘎哒”一声脆响后,他便感觉那被麻醉了的口腔中落下了一个硬物。

“好了指挥官,那颗智齿已经帮你拔掉了,”HS2000一边将止血棉球塞到静远嘴里的伤口处,一边从药箱里翻出了两盒消炎药递给他,“先咬住棉球半小时止血,然后今天不要刷牙,等伤口初步愈合后才能漱口,这一周内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这两盒消炎药每次两粒一日两次饭后服用;如果牙龈仍有红肿也可以冰敷......”

HS2000连珠炮般的嘱咐着术后的注意事项,而静远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摆放着器械的不锈钢盘中——两团带血的棉花中,夹着那颗刚刚“下岗”的智齿。

“HS2000,我那颗智齿...“

“哦,所有拔下来的废齿都会集中无害化处理的,指挥官您不用担心。”

“额...”静远挠挠脸,“我是想问一下,废齿能带走留念吗?”

“欸?也不是不行啦。”面对此般提议,HS2000虽然诧异,但手上却还是拣出那颗智齿,装在医用密封袋中交给了自己的指挥官。

半小时过后,在HS2000确认伤口不再出血后,静远听着她“坚持漱口,科学刷牙”的嘱咐,走出了基地那排着长队的牙科诊室。

不知是不是这片极北之地高热高糖的饮食习惯所致,静远口中一颗一贯安分守己的智齿在半个月前便开始发酸发胀,尽管当时他还靠着“小病不管大病不治”的歪理硬撑;可等到牙痛演变为喝水都能让其捂嘴拍腿时,他才终于打定主意,违背东方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智齿者,拔之,以除后患。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静远拿出那个装着智齿的密封袋,透过那层无色的无机物,审视着这颗折磨了他近俩月的罪魁祸首:上方下尖、白中泛黄,牙根的部分比牙冠长了将近一倍;牙冠部分相对完整,只是在靠近牙根的地方缺失了一小片洁白的釉质,一个针眼大小的洞口贯穿牙壁,通入密布神经的牙髓之中——“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仅仅一个孔洞,便让一颗原本的好牙成为了痛苦之源。

他兀自思索着,却正巧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一抬眼,却见一位银白短发的姑娘正安静地站在门外,臂弯处抱着两袋文件,如水的眸光正飘向走廊窗外的旷野......是Vector。

静远收起手上的东西,向她招呼道:“欸,Vector,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记得我昨天说过今天早上有些私事要处理,有文件的话可以晚点再交来着。”

Vector转身看见了他,浅浅鞠躬,方才开口,语调仍是一贯地冷淡:“无妨,毕竟一天的工作越早完成,便有越多的时间能用于训练,”她拿出臂弯中的档案袋扫视一遍,“况且,您自然有自由在工作时间处理您的私事,但各项文件的审批期限却不会因此延后,不是吗?”说罢,面前的姑娘抬眼注视着他,嘴角处居然带出一缕戏虐般的笑意。

“啊哈,说的也是。”静远尴尬地抓着头发——Vector依旧是“未尝梢降辞色”啊。

刚从被多方搅得天翻地覆的S45区回来时,静远已是“气若游丝”的状态,好在经过本部不计代价的抢救,手术后半个月他便可下地活动,而左腿那道拜感染者所赐、曾被断定会在一年内要了其性命的伤口,在经过两个月的观察期后,居然也老实本分地完成了结痂、褪痂、留疤的过程——由此,他重返S07的申请也终于得到了本部的批准。

至于将他一路自S45背回来的Vector,则在静远恢复期间始终伴其左右:然她并不时常露面,但每每散步回房后,门口地垫上包好的点心、病床旁那杯温度正好的热茶、还有窗台上那挂着水珠的盆栽...种种令人莞尔的细节,均出自于她那份独特的温柔。

而在静远重返S07后,二人似乎又回归了曾经的日常,但静远却隐隐觉察出,自己同Vector的关系已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它存在于同Vector清晨每一次的会面,存在于二人视线每一次的交错、存在于同她双手下意识地触碰中...

“那么,长官,我们能结束这无意义的闲聊,开始工作了吗?”Vector的嗓音将静远从遐思中拉回,她切换回那惯常的不苟言笑,自档案袋中抽出厚厚一沓文件,“这些,还只是今天的第一批次。”

“当然,”静远匆匆找出办公室的钥匙推开了门,“随时准备着,Vector小姐。”

......

“呼唔——”

三个小时后,静远拉伸着麻木的胳膊,将手上一份已经改好的文件交由Vector进行归档:剩下还有些零碎的工作,留待休整一番后继续。

“今天您的主要工作已经完成八成了,但您今日预定还要参加下午四点的线上例会,五点时去情报室对新到的设备进行试用,晚饭后参加七点准时开始的周常晚训,昨日前线战备队的月度报表预计会在晚九点左右送到您的寝室,您可以利用就寝前的时间先批阅一部分...”

Vector嘴中连珠炮般蹦出条条日程,让静远刚欲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口中那智齿的伤口也又开始胀痛;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侧脸,却突然感到了斜上方Vector的视线:扭头去看,她已收了目光,又在手中的终端上操作起来。

“但,介于今日某人的特殊情况,请允许我在这里提几个不成熟的建议。”Vector俯下身,将终端递到他眼前,屏幕上罗列的日程被其尽数修改,而她的言语中也少了两分凌厉。

“资料室的新设备可以让某个倒霉的副官代为签收检查,周常晚训的强度可以酌情减半;距月底还有一周时间,审核前线战备队材料的工作可以顺延一日,”在他诧异的表情中,Vector的手指一点终端的电源,黑暗的玻璃屏幕登时映出静远肿起的侧脸,“至于待会儿的线上例会,想必本部的各位也不愿忍受让某位吐字不准的指挥官发言的煎熬吧...”说罢,却见面前这姑娘嘴角微扬,带出一缕轻薄的笑意。

眼见这抹浅笑,静远方才明白Vector的用意,不禁也笑道:“哈哈,也是也是...”他将终端递还给Vector,终于如释重负地倒入了办公椅中,“还是Vector你想得周到啊...”

“请允许我对您的说法进行更正,”Vector到咖啡机旁接了一杯温水,轻放于静远面前,“上述一切的日程安排,均是您基于自身状况而做的选择,我作为您的副官负责记录和执行您的指示,仅此而已。”

静远一怔,随即哑然:“哈哈,对对对,是我的意思没错。”

Vector鼻腔中发出细微的哼声。她又将杯子向前一推,道:“刚拔完牙,就暂时和你那救命的咖啡分居吧,指挥官。”

“好,就听咋们Vector小姐的,”静远端起茶杯,故意做作地起身,“这一杯,敬那颗为我鞠躬尽瘁的智齿,也敬我面前这位美丽端庄体贴心细的副官小姐!”

说罢,他一仰头,将那杯温水一饮而尽,也不管有没有将伤口的血块一并咽下。

“恕我冒犯,您的致辞技术同您的整理习惯一样不堪。”面前佳人在此般拙劣的马屁下不为所动,她将碎发捋至耳后,将终端拍在他胸口,旋即拿起桌上那份夹着设备清单的写字板,转身向门口而去,留静远一个完美的背影。

正当静远以为Vector将径自离去时,她却在拉开门后侧脸道:“若是您真想有所表示,不妨晚训后再亲自去监督下某位副官的工作,如何?”说着,便挥了挥手中的写字板,抛来一道略带深意的目光。

就在静远还愣神于这“铁树开花”般的邀请时,门口那道倩影便已在高跟皮靴清脆的脚步声中隐没了。

“嗯呣呣...看来晚上得好好打理一番了...”静远嘴里喃喃着,顺手拿过一份由SPAS-12提交的在基地内增建数个小卖部的提案,直接翻到尾页签上署名,拿起手边刻着“否决”的印章,狠狠地盖了下去。

晚上八点,静远一结束那减半了的晚训,便冲回房间从头到脚地梳洗了一番,方才重新换上制服,匆匆向情报室赶去。

来到资料室门口,日光灯的白光顺着虚掩的门缝在走廊地板上打出洁白的一道,轻轻推门进去,目光游离一阵,最终落在角落:那位可亲可敬的副官小姐,此时正枕着自己的双臂,侧脸趴在那装设备的纸箱上睡着了。

他生怕惊醒了那睡梦中的佳人,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将其毫无防备地睡颜看得更加清楚:略显凌乱的银白短发却似于其臂弯中绽放的花瓣,在冰冷的灯光中却泛出柔和的光泽;精致白皙的面庞被挤压出可爱的弧度,连带着那平日淡漠的神情也显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俏皮;密而长的睫毛微垂,缝隙间似有两缕晶莹的光彩,正随少女轻缓的鼻息轻颤着......恍然间,好似面前不是他心上的佳人,倒是那雨后荷塘中挂露的白莲了。

一时间,他沉醉于这番美景,竟下意识地俯身探出手去,想轻捏一下那张仿佛吹弹可破的脸蛋。

仿佛预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及“圣域”之时,却见Vector柳眉微蹙似要苏醒;静远一惊之下却是恢复了理智,慌忙抽手背身,趁她还尚且朦胧时拼命压制自己那急促的心跳,脑中疯狂地默念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唔呣,你来了啊...”

眼角的余光里,Vector曲着食指,半梦半醒地轻揉着脸颊,想必是被胳膊枕得发麻了;静远木讷地“嗯额”两下,目光局促地扫过周身,却见那一尘不染的办公桌上正放着Vector带走的设备调试清单,“完成时间”一栏中是Vector镌秀的笔迹:6:08 pm,而面前墙上挂钟的时针,此时已划过“8”同“9”的中线:这又让他平添了几分罪恶感——他何德何能,让这么一位姑娘在完成本应属于他的工作后还苦候了他两个多小时啊!

“设备我都检查过了,虽然写入机和处理器是其他战区翻新过后下批给我们的,但其基础参数和运行性能都没有问题...”

“嗯嗯,辛苦你了...”静远自觉双颊火烫,嘴里一边应付着,一边拉开同Vector的距离,装作没事人一般扫视着周遭的设备;他随手撩过身旁桌上排列的阵列硬盘,不料只一下,那些长方体般的硬盘便多米诺骨牌般横七竖八倒了一片,慌得他手忙脚乱地去扶起,不料一通折腾下来,桌上的景象却是愈发狼藉:缠绕的排线加之闪着红灯的硬盘急促的报警声直让其前额冒汗。

“唉...”

身后传来Vector无奈的叹息,待静远再转头时,一双玉手已灵巧地将面前的“惨状”一一复原,不多时,所有硬盘又物归原位,好似方才无事发生。

“若是您坚持亲自‘检查’的话,恐怕静远今晚的工作还要加上一项——重建资料室了。”Vector抬眼看面前的男子,目光冷冽。

“抱歉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静远不敢直视她灼灼的双眸,尴尬地将手抽回,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已是局促到了极点。

“算了,姑且当是检验一下硬盘阵列的耐久度吧,”大度的Vector还是给了他台阶,“如果您的精力真的还有富余,不妨再校对一下这些还未导入到数据库里的纸质档案是否有遗漏的吧。”说着,便从方才趴着的纸箱中抽出了一沓档案袋递来。

“嗯,也好,省得我再把设备弄乱。”

他将档案袋接过,走向资料室的东南角,准备用那台自其入职S07便始终恪尽职守的扫描仪将文档读取出来;可等他下意识地去摸扫描仪的开关时,却摸了个空,抬眼再看时:面前哪里还有啥扫描仪,只剩那亮着排排灯光的服务器了。

“欸,Vector,原来那台扫描仪去哪儿了?”他转头问道。

Vector将一个纸箱用胶带封装,抬眼回道:“您是说那台旧的扫描仪吗?今天傍晚旧已经被后勤组处理掉了。”完毕,抱起有她半人高的纸箱进了里侧的临时库房。

“啊...这样啊...”

静远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只觉得身下冰凉地很,低头一看:身下的椅子也不是原先那把被他坐得快盘出包浆的木椅,取而代之简约风的的乌黑钢材了。

抬头,再次扫视周身,顿时发觉这间资料室已变得熟悉而又陌生:头顶的灯光来自崭新的LED,而非当初呲呲作响的灯管;数字化的办公桌、先进的无人机控制台、加装改良型自动化程序的操作台、放满了处理器的大型服务器、阵列化的硬盘资料桌以及正进行着自检的自动化写入机...一一满屋崭新的设备在规律的风扇声、电子音中依照设定的程序有条不紊的运作着,却再见不着那被泼过咖啡后一开机便有咖啡香味的笔记本、偶尔死机但拍两下就又满血复活的微型处理器、需要人工操作但报错音确实八音盒的手动操作台、曾连续运行70多个小时从此频繁花屏的控制终端...

“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新的...”他口中喃喃,视线渐渐失去了焦点。

忽地,一股颓然的情绪莫名自静远心底涌起:对于新旧交替、物是人非,他自认为在经历了近几年的种种后自己已能泰然处之;可当他重返S45,身陷错综的利益漩涡,沦为上层权贵争夺利益、用毕即弃的棋子后,他方深感个人在如此乱世中的无力——不仅是人形,哪怕人民的性命都能被当作政治斗争的筹码,自己的那些恩怨情仇又算得上什么呢...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还能做些什么...对,还能做些什么...

...

Vector整理完最后的杂物回来,一眼便看见了椅子上的静远:他目光弥散,佝偻着身子,双肘压着大腿,双手不自觉地发力,将那个档案袋攥得起皱。

哎...又是这样吗...

她于云图中叹息——这种情况早已不是偶然。

经过S45事件后回归的他,眉眼间不再有仇恨的阴云,却时常泛出焦虑;他不再拼命地压榨自我的躯体,却对基地内的一切事务“大包大揽”,甚至偷偷加上很多本可由他人负责的日程;他往日的心结已解,但心结散去后,留下的却是长久的忐忑...

Vector那双金黄的眸子中多了一缕动容:面对将她拯救,重新赋予了她存在意义的人,她了然自己那冷淡的伪装实则早已千疮百孔,就连维系先前的日常,几乎也成了一项无法完成的长期任务。

她在等,等待着他再一次将她呼唤,听他表露的心迹;等待着他再一次将胸襟敞开,真正拥她入怀;等待着他迈过这层若有似无的隔阂,让二人能坦然相视...但很显然,此时的他,正分身乏术。

回归S07后,Vector发现,那些静远曾经长期忽视,乃至漠视的事物,忽而于他变得鲜明、重要起来:基地走廊上的绿植、车库角落里大修中的车辆、后院枯树上的鸟巢,甚至是办公室门口的地垫...无一不成为他驻足端详的对象;也因此,他在基地众人形中的形象也由“不苟言笑的工作狂”转变为了“时常发呆的老大爷”。

但她,毫不夸张地说,可能只有她清楚,静远种种“反常”的根源——他在思考,思考如何找寻二人的归宿。

静远从不是个擅长隐瞒的人,尤其是对同他朝夕共处的Vector来说。她大抵猜到了他焦虑的来源:S45区的事件看似已然收场,但参与其中的各方势力却依旧伸着各自的触角,探嗅着那苦寻未得之物——Vector云图正链接着的“伊甸”。

当苦候被屡屡辜负,这位于苦难中完成涅槃的姑娘终于决定违背自己的本愿。

应该为他做点什么...要为他做点什么...我能为他做点什么...

念及此,已有回响。

“指挥官,”她柔声唤他,“出去走走吗?”

“啊,现在吗?”他回神,望向外面无边的夜。

“对,就现在。”她回应着,望向夜幕中那片摇曳的树影。

她说罢,转身向外;他木讷地应着,放下手中的档案,起身跟上她的步伐——二人前后而行,踏出基地后门,步入那片拂过清风的夜色中。

静远目视着前方佳人在夜风中的倩影,默默追随着她的脚步:柏油路、水泥地、荒草坪...二人脚下的地面渐渐变化,身后基地长方体般的主楼也渐行渐远。

他们如此静默地前行,忽而,静远听到了上方婆娑的响动,抬眼望去,掌状的叶片交错层叠,将夜晚的天幕划分为参差交错的两块;它们伴随着夜风拂过,“沙沙”响作一片——不觉间,二人已来到那片葱郁的枫林边缘。

Vector停下脚步,回身直面着他,金黄的眸子闪动着别样的光彩,宛若两轮落地的满月。

“指挥官,”她昂起脸,眺望被云团遮去大半的夜幕,“知道吗,今晚其实是有流星的。”

“啊,是吗?”他也抬头,眯眼试图于云团的缝隙间找出几道明亮的踪迹,却最终无功而返。

“抱歉啊Vector,今晚天气不好,恐怕是看不见流星了。”

“无妨,毕竟要是被我这种‘阴角’看到,怕是会变成‘扫把星’的吧。”Vector调侃自我的语调戏谑依旧,但静远却察觉到她目光中似别有深意。

她踱步出去,于一棵正茂的树下抱腿而坐,后竟直接倒入那片枯黄的草色中,缕缕银发恣意舒展,在地上绽开了一朵雪莲。

“今夜是有风的,”她合眼,感受着清风拂过发丝,“兴许稍候片刻,云自然会散,”她睁眼望住他,眸光若水,“您觉得呢,指挥官?”

“嗯,有道理...”他点头走来,靠坐在她选中的那棵树下,昂首仰望。

今夜,这片荒原上向来无情的风忽而变得有人情味了,她像位闲暇的牧羊人,以不急不缓的节奏,飘过夜幕、踏足荒原、轻抚二人周身;枫林迎接着她,叶影接连跃动、迎来送往;半空的云团是她的羊群,正在她悠长的小调中移动、聚拢,渐渐向远方的星空去了,留下几点未被啃食的星光——那片枫林上的夜幕,便如此清亮了。

随后,流星便登场了。

浅银的、细长的轨迹,无征兆地显现,又在划过后即刻隐去,令他几乎将其当作错觉;但随后,同样的轨迹开始频频闪现,少时三两道,多时七八道,长短各异、明暗不等,那片寂寥已久的夜空,此刻正因它们的到来而欢腾异常!

“美...美极了...”

他由衷地赞叹着,一时间沉迷其中,被如此盛况吸引了全部的注意;而她,却从中抽身,映着流光的双眸正凝望他的侧颜。

“指挥官,”她唤道,“您觉得,流星像什么呢?”

“...像......”他哑然半晌,露出尴尬地笑,“抱歉Vector,我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人,”她脱口而出,向夜空探手,“像结伴的旅人。”

“这可真是奇妙的比喻,”静远道,“方便解释一二吗?”

“流星就像旅者一样,它们相互扶持着穿越深空,只在特定的时候发出自己的光亮,随后一同启程,便又再度迈向未知的宇宙。”

“难道它们中没有喜欢独行的吗?”静远问。

“有,但不是流星,”她收回手,指尖在荒草中划出一道,“它们被人类称作‘彗星’,拖着亮丽夺目的尾迹而来,短暂地闪耀后,径直坠向太阳...”说着,指尖一点,划出一个句号。

“指挥官,您想做一颗‘彗星’,还是‘流星’呢?”

“!”

至此,静远终于明白了眼前少女的用意。于是,懊悔冲上心坎。

是啊,是啊,面前的她,曾想将自己化作这乱世中一颗孤独的“彗星”,以自我的万劫不复作为解脱。是他,让她重获新生;而如今,却是他反到陷入这奇怪的轮回,妄想凭一己之力,寻得所谓能让二人无忧的“归宿”,实则却冷落了始终将他注视、伴他前行的连理,自己成为了一颗一意孤行的“彗星”。

懊悔过后,便是羞愧。他抱起了头,脑中,是拖着几经报废的素体将他背回驻地的她,是在他修养期间默默守候的她,是重返S07后为他东奔西走的她...

“Vector,我...”

他张嘴,刚想就近日自己的言行作出解释,视线却被突然拔高——银发的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面前,纤纤玉手捧起了他的面颊。而后——便是二人的初吻。

很轻,很浅的印入,弹性,决不是,那腥红的决不是肉体,也是一种液体,糨在那儿,包裹,填满,淤和,一种陷入的外物,很长,很短,褪出的时候,分断的一瞬间。

“呀!”那面带桃红的少女忽地睁眼,发出了绝难听闻的娇嗔。

“!”那沉醉于温柔乡的静远猛然清醒——自己的右手已鬼使神差般触及少女后背美玉般的肌肤。

“啊,非,非常抱歉!”他慌忙抽手,迅速起身,小心地搀扶起受惊的心上人,“是我越界了...”他羞恼地垂头,双眼眨巴着,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嗯...其实您不必在意的...”银发的少女说着,绕起发丝的食指却将其紧张的心绪展露无遗,“只是有点突然...没想到您会这么...积极...”

言毕,自觉双颊火烫,忙抬手遮挡,羞地不敢再看他;可双眼目光游离一阵,却又落回到眼前之人。

像是感召到热忱的视线,他突然地抬头,却正同她四目相对——二人便又如被彼此的目光灼伤般拉开了距离。

“唔...”

“呣...”

夜风识趣地止步,还予二人独处的空间;匆匆赶路的流星们却投来注目——宁静的枫林下,二人清晰地感知着彼此急促的鼻息。

半晌,他艰难地干咽一下,面向她道:“V,Vector,这,这是...”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那银发少女修长的食指却点上了他的双唇。

“嘘...”她那双金黄的眼眸中划过流星——一切,已在不言中。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张开有些颤抖着的双臂,颇有些战战兢兢地,将面前佳人拥入怀中;她微合上眼睛,如一块被温暖的冰,慢慢融化在他的臂环里。

夜空中,两颗流星并肩划过,留下两道平行的轨迹后,又一齐迈向前方未知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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